那天,到醫院陪伴預備接受手術治療的公公,回家後相當疲累,次日清晨多睡一點,竟然做了一個夢。
夢中,與多位朋友排隊候車回家,竟然發現自己的背包不見了,同伴們都很熱心的幫忙尋找,……;突然間在排隊的隊伍中發現與背包同在一起的小盆栽打翻了,我就說:「沒有關係,把小盆栽倒掉,清掉就好了。」在處理小盆栽當時,一心想著,要如何尋找失落的背包呢?於是把背包裏面的東西,一格一格傾倒出來,搜尋整個背包;任憑怎麼找,也找不到背包,最後又想到是否需要沿路回到曾經走過的地點,再找找看,……之後又想到應該打電話給父親,告訴他這件事才對,偏偏又忘了父親的手機號碼,只好不打電話,一心想回到曾經走過的路線去找;又實在不確定背包可能遺失的地點,真是不知從何找起?
醒來之後,腦中盤繞著這個夢境,夢中有一點很明顯不合邏輯之處,就是「與背包同在一起的小盆栽打翻了」,而且又「把背包裏面的東西,一格一格的傾倒出來,搜尋整個背包」,明明是「與『背包』同在一起」以及「傾倒出『背包』裏面的東西」,表示「背包」就在「眼前」,為什麼夢中的我以及一起修行的朋友們,都還找不到「背包」呢?真是悖於常理,令人左思右想都無法想通,到底這個怪異的夢在暗示什麼?
因為夢境是在探視公公的病之後發生的,後來終於想通;原來經由多次與公公相處的經驗,發現一件事實,我可以與自己父親晚年談論死亡這件事,但是在公婆家中,這個主題是絕對的禁忌!曾有一次婆婆病重,請她暫時離開鄉下住到台北家中就近照顧。這期間,體驗到公婆們對老年必須面對的老、病、死亡非常害怕,簡直不願面對,更別說接受了。也曾找話題、藉機會建議他們放寬心,心情輕鬆比較不會加重病情,未料這個主題竟然引發公婆負面的想法,認為是要讓他們快點死亡。當初的心態,是將他們視同自己的父母,故真誠以待,無所不談,竟沒料到……。
有感於公婆對於有情生命的無常,也是每個人必然面臨的事實,如此的排斥不能坦然面對,所以從醫院返家後,只能至心地在 佛前祈求,將修學佛法、供佛的功德迴向給公婆,祈求 佛菩薩加持,讓公婆能夠對佛法生起一點信念,增長善根,以減少公婆自心的煩惱、不要加重自己的負擔;又聯想到,以往未曾聽聞生命「正知見」的我,何嘗不是與公婆一樣的恐懼死亡!
在漫長流轉生死的長河中,我們經歷過難以計數的生生死死,但是每一世能夠「了知分別的覺知心」,只要一重新投胎就全然忘了前世的種種愛恨情仇;所以每一世來人間,很自然地重新學習,又不幸地接受輪轉世間的教導與錯誤熏習,總是把自己的身體,尤其是「能夠分別覺知事情的意識心」,認為是「我」,當做無比的真實而緊抓不放!若没有正確的佛法知見,認知「真實我」、「假我」的內涵,必定會一世比一世加重對「意識假我」執著的染著心。以佛法的角度而言,眾生原本處於漫漫長夜,都是彼此互相傳染學習著「無明」,可不是?
這就是無明眾生在世間持續被熏染的可憐處,也是 佛陀憐愍眾生無始以來「從不認知真實我」而任憑「意識假我」──自以為是的「能分別之覺知心」造作了無量無邊的無明業,以致始終無法出離苦海!由於因緣成熟,有緣得度的眾生讓 佛陀示現降生娑婆教化世人,開示我們本自具足、恆存不滅、「真正我」的真面目!
世人對於「真實我」無法釐清,就好像自己在夢中把背包裡的東西,一格格地倒出而仍遍尋背包;背包分明在眼前,還無法認取,想來真是荒謬無稽。但是聽聞了義佛法與生命的息息相關之後,方知這個夢境何嘗不是顯示著,在日常生命中,我們已經在使用具備各種功能的背包了,但是無明如我,不識背包就在眼前手上,竟然不識自家珍寶之「真實我」,還帶著自家本有的背包到處尋找背包,難道不是佛門中禪師所說的「日用而不自知」、「背著道場到處找道場」、「心外求法」嗎?
佛陀是我們的慈父,早已再三提示、叮嚀,告知有緣的佛弟子們「真心」之所在,只是機緣未熟,福德善根不具足的人們,尚未發起信根,只能在心外求法,就像夢中的我一樣:背包根本在眼前,而且已經使用很久了,還想要打電話告訴父親背包不見了!佛陀慈父示現世間的一大事因緣,就是再度的提點我們,切記不要背著「背包」找「背包」,背著道場找道場!
可是自古至今,修行者如同夢中的諸多同伴以及過往的自己,總是「不識蘆山真面目,只緣身在蘆山中」,無量劫來踏遍鐵鞋到處「心外求法」為多。
怪異的夢,原不怪異!
眾生只知晚上做夢是夢,從不知白天所為也是人生大夢啊!
如夢一場的人生,不知何時方能清醒?
無明一點破,亙古長夜明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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