華嚴聖境故人來

王同   ·  【猴王與護林員】轉自西西06

在雲南省高黎貢山自然保護區，發生了這樣一個真實的故事：

工作人員楊週巡山時身受重傷，無法動彈，竟然遭到一隻山貓兇殘的攻擊，陷入絕境，眼看生命垂危！危難關頭，一群灰葉猴趕到了，竟然出手相救，與猞猁面對面展開的激戰，聰明的猴王更是使出奇招，幫他擺脫死神……意外受傷，猞猁發起致命攻擊

高黎貢山 自然保護區位於雲南省騰衝、保山、瀘水三縣交界處，面積12.39萬公頃，森林覆蓋率達85%，有禿杉、大樹杜鵑、連香樹等1000多種植物，重點保護動物有羚牛、白眉長臂猿、雲豹、灰葉猴（菲氏葉猴）、綠孔雀、紅腹角雉等440種，有「天然動物園」之稱。本文主角楊週就在騰衝保護局飛雲洞管護站工作，他從林業學校畢業5年了，工作就是定期巡視山林。 去年9月的某一天，楊周到螃蟹嶺一帶例行巡視。管護站本來就位於保護區的腹地，出門就是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，螃蟹嶺的位置更是險峻荒僻。俗話說，無限風光在險峰，這裡堪稱世外佳境，古木森森，飛瀑流泉，雖是盛夏，卻瀰漫著一種特有的涼意。 在一條陰森的溝谷中穿行，突然地下咔的一響，楊週的腳似乎被什麼東西死死咬住了，刺骨的劇痛旋即升起，把他淹沒。他忍不住大叫起來，汗珠子也刷刷往下滾。低頭一看，原來他踩中了機關，腳踝被抓獸器擊中。這種東西他見過不少，都是由精鋼打造，威力強大，一端固定在石頭上，野獸的腿只要被夾住，就別想掙脫。不用問，這是偷獵者安置在這裡的。 掙脫是不可能的，楊週下意識地大聲呼喊：“救命”，可這荒山野嶺的哪有人來呀？沒辦法，他撿起一塊石頭使勁砸與石頭固定的鐵鍊。只要砸斷鐵鍊，就是爬也要爬下山。 突然，遠處傳來窸窣的聲響，直覺告訴楊周有野獸在接近，隱隱約約他已經聞到動物的腥味。他急忙抬頭觀望，十幾公尺外的灌木叢中赫然閃出一隻猞猁！猞猁是一種不太常見的貓科動物，行踪詭秘，人們習慣把它與各種野貓並列，其實猞猁的個頭只比虎豹略小，非常兇猛。他眼前的這隻猞猁身子加上尾巴，有近兩米，好傢伙，真跟一頭豹子差不多！它兩鬢的毛豐滿下垂，耳尖也長著一簇長毛，肚皮呈白色，體背及四肢上部散佈著小塊沙棕色圓斑。保護區中的猞猁非常罕見，所以他看得很認真。 一般的野獸都是怕人的，但這隻猞猁絲毫沒有逃避的意思，綠瑩瑩的眼睛盯了他一會兒後，竟慢慢向前湊過來。這太反常了，從它的神態看，楊週明白絕對是來者不善！大部分野獸不會攻擊人，但有些野獸因為種種原因，卻專門攻擊人。這隻猞猁顯然屬於後者，它的頭部很明顯有傷疤，可能性情已經不正常了。猛獸都有洞察對手實力的能力，若是強者就甘拜下風，敬而遠之；若是弱者就不由分說，堅決吃掉。這隻老練的猞猁絕對看出了楊週的虛弱和困窘，他傷口的鮮血對它的食慾是一種強有力的刺激……看來他的處境十分不妙！ 楊週的心中非常慌亂，卻只能強迫自己鎮定。他打算依靠自己豐富的經驗和對野獸的了解先穩住它，不成想它已經虎視眈眈逼了上來。他急忙張開雙臂，使自己看起來很大，又撿起石頭示威。 猞猁一點也不害怕，反而好像受了什麼刺激，憤怒地咆哮一聲，撲到楊週的近前，張開大嘴，閃電般地在他的大腿上咬下了一塊肉！還沒等他反應過來，猞猁已經轉身跳開了。楊週幾乎快要痛昏了，又不敢大喊大叫，因為那會更加刺激它瘋狂的攻擊性。他拼命往後爬，可被鐵鍊子死死拖住了，很明顯他已身陷絕境！

猴王仗義，帶領群猴抵擋猞猁 突然，四周好像吵雜起來，楊週抬頭一看，原來是一群猴子圍了上來。它們披著灰毛，顏面及手足卻是黑色的，個頭不大，尾巴很長。他認出這是保護區裡常見的灰葉猴，足足有十幾隻，看起來都蠻兇。它們來幹什麼？ 猛獸進食都不喜歡被圍觀，猞猁對著猴子們「嗷嗷」叫起來。本來灰葉猴非常怕猞猁，因為那是它們的天敵之一。但這群猴子卻沒逃走，反而也向猞猁示威。楊週看出來了，有一隻個頭明顯大的猴王在指揮！猞猁氣急敗壞地撲向近前的幾隻猴子，看起來要大開殺戒了！那幾隻猴似乎早有防備，霎時間便四散奔逃，猞猁不肯罷休，一氣追出去老遠。 猞猁見逮捕不著猴子，又朝楊週跑來，還沒等它到跟前，躲在附近的猴王和另外一些灰葉猴又齜牙咧嘴地迎了上去。猞猁張牙舞爪一番，以為能把猴子們嚇跑。可灰葉猴們似乎都吃了豹子膽，在猴王的帶領下，突然齊心協力向它猛撲過去！ 俗話說，狹路相逢勇者勝，灰葉猴雖不是猛獸，但個個很勇敢，因為爭奪領地，經常發生大的群體性爭鬥，所以「實戰經驗」十分豐富。因此仗著“猴多勢眾”，圍住猞猁一通猛攻。猞猁被這氣勢嚇住了，一時無從下手，只好跳到了樹上。 看著猞猁退開了，楊週心裡稍微安穩些了，多虧了這些灰葉猴，只是不知道它們為什麼如此仗義，搭救他這個陌生的人類呢？猴王長得非常強壯，頭頂毛又長又密，形成黑褐色的毛冠，那是威力的象徵。但由於十分緊張，他想不起在哪裡見過……

猞猁從來沒吃過這麼大的虧，突然獸性大發，閃電般揮舞粗壯有力的前爪，凌空撲下，把幾隻灰葉猴擊倒在地，看來這傢伙瘋了！群猴只得從楊週身邊跑開藏起來。這下他又徹底暴露在猞猁嘴下！猞猁折轉身，惡狠狠地向楊週逼過來，看來它的主要目標還是他，它的神態猙獰異常，眼睛都冒火了！這無疑是一隻對人類懷有仇恨的猞猁，不咬死他是不會罷休的。 緊要關頭，只見猴王尖嘯一聲，連蹦帶跳地追向猞猁，它的速度快得出奇，很快追到猞猁身後！別的猴見狀也都呼嘯而至！猞猁似乎明白，如果它敢吃楊週，群猴真的會跟它拼命，後果相當嚴重！它比較有趣，一轉頭，背對著楊週。猴王也停止了進攻，雙方對峙起來。楊週的心中感慨不已，猞猁讓他恐懼痛心，而猴群則太讓他感動了。 又僵持了一會，猴王突然離開了，但很快返回，手裡拿著一根樹枝。它爬上樹，把樹枝丟在楊週跟前。楊週一看，剛好可以當武器，立刻拿在手中，猴王真是太通人性了！他高興地向它揮手。 當楊週仔細看這根樹枝時，幾乎驚呆了！天哪，這是巧合還是… 奇蹟脫險，人獸恩仇各有緣由 這時，猙獰的猞猁又轉過身向楊週進攻，到嘴的肉一直沒吃上，它都快氣瘋了。顯然它認為楊週已經沒有任何反抗能力，對他手中多了的這根樹枝也沒當一回事。當它惡狠狠撲上來時，信心十足的楊週沒被嚇倒，沉著冷靜，驀地用那滿含汁液的樹枝斷面迎著它的嘴一捅！這下捅個正著，猞猁立刻痛得一哆嗦，後面的猴群又叫著往上衝，它沒敢繼續進攻。 片刻後，猞猁竟然慘叫起來，原地打轉，甩頭亂吐，隨即便逃進了附近的灌木叢裡！這一切都在楊週意料之中，因為，他認出那根樹枝是從「見血封喉」樹上折來的！見血封喉又叫箭毒木，是一種常綠大喬木，枝幹流出的白色汁液有劇毒，當地少數民族將之塗於箭頭上，射殺野獸。猞猁剛才挨得不重，但也夠它受的。 成年的野獸對各種有毒的動植物是非常敏感的，絕對不會招惹。灰葉猴王經驗豐富，當然知道「箭毒木」的厲害，但它竟然為楊周折來樹枝禦敵，如此靈性，真乃聞所未聞，令人驚嘆！

楊週總算徹底脫離了危險，與猴王對視起來，突然他發覺猴王有些面熟。但他來不及細想，是非之地不可久留。他抓起石塊，奮力砸斷了鐵鍊，咬緊牙關蹣跚地返回管護站。 猴王帶著手下跟隨了很遠，看他快到家才撤走。楊週一路因失血昏昏沉沉，到達管護站後，馬上被同事送往醫院。 等楊週傷好一點後，講了自己奇特的經歷，同事們都覺得不可思議。但這就是事實！猴王的舉動充分證明：身為靈長類動物，灰葉猴的智慧看來比人們想像得還要高！ 楊週心潮澎湃，仔細回想自己與灰葉猴的淵源，突然茅塞頓開：一定是它！原來，兩年前，楊週和幾名同事在山上截獲一個偷獵小團夥，救出了十幾隻動物，其中有一隻剛出生不久的灰葉猴，它的媽媽已經被殺害。楊週主動承擔了餵養牠的任務，對它悉心照料，無微不至。這隻小公猴慢慢長大，竟把他當成了親人，產生了特別的依戀。這樣很有可能影響它將來的野性，楊周克制住自己內心的感情，開始疏遠它，等它有生存能力了，就帶到深山放生。但它怎麼也不肯走，好不容易攆走了，又好幾次跑回來。最後沒有辦法，楊週只能裝做對它大發雷霆，它才沒再回來。不過在楊週巡山時它曾多次尾隨跟踪，後來大概加入了新猴群，才慢慢少見了。楊週幾次想起它還掉過淚。 沒想到它果然非比尋常，靠自己的體力和智慧，竟然當上了猴王！雖然有了“高官厚祿”，它仍沒忘楊週對它的恩情，那天偶然相遇，竭力救他脫險……它變化非常大，他已認不出；而他基本沒變，它當然記得了！人類善待動物，真會得到意想不到的回報啊！ 但楊週的心裡難免有些遺憾和費解，就是那隻猞猁，它差點讓他“壯烈殉職”，想想太後怕了。同樣生活在大森林裡，為什麼它這麼仇恨人類？ 大約半個月後，這個問題終於找到了答案：管護站抓住了一個偷獵者，據他交代，他曾經在黑虎嶺搗毀過一個猞猁巢，殺死幾隻小山山，母山猁頑強抵抗，受傷後逃脫了。猞猁有明確的領地，不用問，襲擊楊週的猞猁就是那隻母山猞猁。親生孩子都被人害死了，它又不能分辨，當然對上山的人都恨之入骨了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