農曆虎年談談與虎有關的佛典故事。
一般人的觀念認知,老虎是百獸之王,身材矯健、動作靈敏、爪牙銳利、吼聲響亮,森林中的小動物,無有不望而生畏、聞風喪膽者。然而,老虎雖兇猛無比、堪稱獸王,以佛法的角度來看,歸屬「六道」中的「畜生道」,乃三惡道之一。三惡道是指畜生道、餓鬼道、地獄道,都是往世造作殺生、偷盜、邪淫等惡業所應得的業報身。身為有情眾生之一的老虎一樣因業力而受生,無法逃脫欲界眾生所受饑渴、寒熱、求不得、老病死……等無量諸苦。在諸多佛典故事中,筆者找到了二則與老虎有關的記載,都因為「食」的緣故而招致煩惱、痛苦,但以特別殊勝的因緣故,得以值遇 佛菩薩而蒙濟度救拔。以下分別依原典譯成白話敘述說明。
一、《賢愚經》卷第一〈摩訶薩埵以身施虎品第二〉
有一段時間,釋迦牟尼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說法度眾。一天,世尊乞食的時間到了,於是穿好袈裟、手持著缽盂,僅只帶著侍者阿難入城乞食。那時城裡有一個老婦人,育有兩個兒子,為了維持生活,經常盜取他人財物,犯行無數,後被財主逮個正著,便押送到國王那兒;按照當時的法律,他們的罪行應當處死,隨即交付給劊子手,要將他們帶到行刑的處所。但這母子三人命不該絕,遠遠望見 世尊迎面前來,於是一起快步趨前頂禮 世尊,向 佛哀求,老母說道:「弟子心中唯一願求,懇請 世尊救濟我等殺身的苦厄,讓我兩個兒子的生命得以保全!」由於語出至誠,觸動大慈大悲 佛陀的憐憫之心,於是派遣侍者阿難到國王那兒,為母子三人請命。國王聞知 佛陀的教敕,馬上下令釋放,三人因此得以脫逃殺罪,對於 佛陀的恩德感激莫名,心中歡欣雀躍不已。三人隨即前往 佛陀的所在,頂禮佛足之後,合掌向 佛稟白:「我等承蒙 佛陀的恩賜,剩餘的身命才能獲得救濟,如今唯一的願望是,懇請 慈悲的世尊憐憫我等,聽許我們在您的座下出家修道。」佛隨即答應他們的請求,一句「善來比丘!」三人隨即鬚髮自落(喻斷除少分或多分煩惱),身上所著的俗衣宛如變成袈裟一般(斷我見證聲聞初果以上才是真正的出家人),打從內心敬信三寶,修道的心志和信念愈益堅固。佛陀再為他們說法,那兩個兒子的煩惱垢染斷除(斷除煩惱障的現行),證得四果阿羅漢;其母聞法之後,則證得三果阿那含(斷五下分結:貪、瞋、我見(身見)、戒禁取見、疑見。證不還果,不再來欲界受生)。那時尊者阿難目睹此事,讚嘆此為前所未有令人難以置信,正是 如來不可思議無量功德之威力!阿難又復慨歎,不解的請問 佛陀:「他們母子三人,到底過去世造作了什麼福業,在今世能值遇 世尊,感得 世尊救濟苦厄,得免殺身重罪,又能出家修道,獲得涅槃的安隱快樂;在此世一身之中,特別的蒙受 世尊賦予的大利益,像這樣的遭遇,足夠他們快慰平生了!」
佛陀告訴阿難:「說到這三個人,不只在今世因為我的關係而得以存活,追溯到過去世,也是由於我的恩澤而得到救濟而活命。」 阿難稟告 佛陀:「世尊!弟子不明白,您過去世中救活那三人,又是怎麼一回事呢?」
佛陀告訴阿難:「那是在久遠的無量數劫之前,在這個閻浮提世界中,有一位大國王,名字叫摩訶羅檀囊,意思是大寶,他統治領導的小國,總共有五千個。這位國王有三個兒子,老大名叫摩訶富那寧,老二名叫摩訶提婆,也就是大天,最小的叫作摩訶薩埵;這一個最小的兒子,年紀輕輕的就懂得帶給別人快樂、悲憫拔濟別人的痛苦,赤子之心表露無遺。
一天,大國王和群臣、夫人、太子一起到野外遊行散心,不久國王疲倦了,就停下來休息。那三位王子則結伴進入樹林裡,看到一隻母老虎正為如何餵飽兩隻小老虎而發愁;由於找不到東西吃,以致飢餓難當、奶水不足,因此想回頭吃掉牠們。看到這幕情景,那小王子告訴兩位兄長說:『如今這隻母老虎,內心極為痛苦無助,牠本身已經瘦弱得快死,加上要哺育兩隻幼子,我揣測牠如今心中所想的,是要把自己的孩子吃掉!』兩位兄長異口同聲答言:『我們的看法和你一樣。』小弟又問兄長:『眼前這隻老虎,最喜歡吃什麼食物?』兩個哥哥回答說:『假使能夠獲得剛宰殺的熱騰騰的血肉,最合牠的心意。』小弟又問:『現在不知是否有人能成辦這件事情,挽救這三條命,讓牠們能存活下來?!』二位兄長回答說:『這件事情真的很棘手!』聽兄長這麼說,小王子暗自思惟:『我從久遠劫來生生死死之中,捨棄的身體不計其數,但大都是白白的浪費身驅性命,或者為了貪求五欲而死,或者因為發起瞋心、好勇鬥狠而死,或者是由於愚痴無智而糊里糊塗的死去,從來不曾為了佛法智慧的實證而捐捨身命。如今我有幸值遇了福田,正是我捨身植福的大好機會!』心意已定,又和兩位兄長一起前行。走不了多遠,告訴兩個哥哥說:『你們先走,我自己有特殊的因緣,隨後就到。』話剛說完,急忙折回原來的路徑,到達老虎窩居之所,隨即將身首湊到老虎的面前;可是那老虎因為久未進食而餓壞了,一時嘴巴張不開,因而不能順利的得食。太子見狀,撿了一根銳利的木頭,刺進自己身中出血,老虎點滴的吸吮之後,嘴巴才能張開,開始噉食身上的肉。
再說到他的兩位哥哥在前頭等他卻遲遲不見蹤影,於是循著弟弟的足跡回頭尋找,又回想起之前彼此的對話,推測弟弟必然會回到虎窟,把自己的身體餵給餓虎吃。於是追到岸邊,赫然發現弟弟摩訶薩埵死在虎前,老虎已經吃了他身上的肉,血肉滿布泥塗、狼藉一片,兩人痛心地撲倒在地,因而昏迷不省人事,良久之後才甦醒過來,又放聲大哭而昏迷倒地,然後再醒過來……。
就在此時,國王夫人在睡夢之中夢見有三隻鴿子,一起在林野之中嬉戲,有一隻老鷹追逐著牠們,最後抓到了那隻最小的,把牠吃掉;她驀然驚醒,心有餘悸,向大國王說:『我聽聞俗諺說,夢中的鴿子,代表的是自己的子孫。如今我夢到小鴿被吞食,表示我所鍾愛的兒子,必有不祥。』國王馬上派人四出尋覓。不久老大和老二回到父母跟前,國王和夫人迫不及待的問:『我們所疼愛的兒子,現在在哪裡?』兩個兒子一時傷心啜泣,哽咽得說不出話來;許久之後才能出聲說:『已經被老虎吃掉了!』父母聞此噩耗,頓時昏迷仆倒在地而失去知覺,很久才醒過來。國王就帶著夫人、二兒、婇女等,奔馳到小兒喪命之處;那時餓虎已經吃盡了身上的肉,只剩下一堆殘骸四散在地。夫人扶起兒子的頭,父王則抓住小兒的手,兩人痛哭而昏迷過去,然後再甦醒過來。就像這樣經過很長一段時間……。
再說到摩訶薩埵將身體布施給餓虎而命終之後,以此功德隨即上生兜率天,自己心中這麼想:『我過去到底造作了什麼善行,竟然能感生兜率天受此福報?』於是以天眼仔細的觀察,天、人、畜生、餓鬼、地獄五趣都看遍了,發現前世殘留的死屍,還留在山野之間,而父母還在那兒撫屍痛哭,憐惜纏綿之情深入心坎。摩訶薩埵見此情景,憐憫父母對生命的迷惑和無知,以致過度的悲傷、哭泣。他想:『父母或許在此喪失身命,我如今應當前往規勸他們,讓兩老心開意解。』就從兜率天下來,停駐於空中,以種種巧妙言辭,方便勸諫父母。父母仰頭問說:『您是哪一尊神?祈願明白告示。』天人馬上回答:『我是王子摩訶薩埵,我由於捨身救濟飢餓的老虎,得生兜率天。大王應當知道:世間所擁有的一切終究要消失,有生必然會有終止壞滅的一天;造惡的人死墮地獄,行善的人命終生天。生死是人生都要經歷的路途,如今為何獨獨被情執和憂愁煩惱之海所淹沒,而不能自我覺悟、殷懃地修學眾善(指不殺生、不偷盜、不邪淫、不妄語、不貪愛、不瞋恚等無量善法)?』父母回答:『你修行大慈心,哀憐、不捨之心遍及一切有情,捨離了我們選擇惠施餓虎而終結自己的生命;我們心心念念牽掛著你,在這荒野之中心意煩亂而悶絕,我們內心有多麼痛苦,你是難以了知的。你修學大慈心,是怎樣才能達到這種高超的境界?』這時天人又以種種妙善偈句報答、酬謝父母,父母於是稍得醒悟,作七寶匣盛裝遺骨,埋葬完畢,在墓穴上起造紀念塔,天人就消失不見了。國王以及大眾,這才回歸自己的宮中。」
佛陀告訴阿難:「那時的大國王摩訶羅檀那,難道是別人嗎?就是今世我出家前的父王閱頭檀(淨飯王)。那時的王夫人,就是我的母后摩訶摩耶(摩耶夫人)。那時的摩訶富那寧,就是當今的 彌勒菩薩。第二太子摩訶提婆,就是如今的婆修蜜多羅。至於當時的太子摩訶薩埵,不是別人,正是我釋迦牟尼佛!而那時的虎母,就是如今故事中的老母親;那時那二隻小老虎,就是如今老母親的兩個兒子。我在久遠劫之前,就曾經拔濟老虎母子困頓危急時的生命,使得性命得以保全;如今我成佛了,也由於宿昔的因緣而救度他們的苦厄,使他們得以永遠脫離生死大苦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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