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麗依然的校長要退休了,沒病也沒有不快樂,只因年輕時發願要當100分老師,進校園服務前即已決定民國100年退休;樂觀開朗的 趙寧 博士對生命將因病消逝,滿懷遺撼,在他的<病中手札>中說了一句「我不甘心!」,此語令校長相當震撼,所以她決定利用剩餘的時間做些自己想做的事。
台上的校長穿著母親四十五年前的高跟鞋,她的退休感言令人不禁流下眼淚,她說:「我的最愛當然是我的老公和小孩,但我還有一大堆的孩子等著我照顧呀!我只好把家人他們擺後面,…我最對不起的是我的爸爸媽媽,在父親往生時我甚至只請半天的喪假,母親臨終前,每晚忙完公事後即到醫院探望母親,有一天半夜臨走前母親說:『「沒有任何理由明天可以不來。」……』聽了這段話,我深深感受到淚流滿面的校長心中的痛。
將一生青春奉獻給教育的校長,忙到幾乎沒有自己的時間,小孩常常跟她說:「希望媽媽明天早點回來。」但希望經常落空;她堅信當她全心在為別人的小孩付出時,在某個角落必然也有人會全心為自己的小孩付出,所以現在孩子會多國語言,在異國發展得很好。
校長待人真誠,當你心中有苦時,她一定會適時出現在你身旁;多年以前,我父親突然被宣判罹患癌症末期,我整個人失魂落魄,抱著校長痛哭一場,兩個月後父親往生,她堅持獨自從台北開車南下為父親上香,然後擁抱我、鼓勵我,旋即驅車趕回台北處理公務;學校同事們有任何工作上、婚姻上、健康上、子女……的問題,她總是真情寬慰大家,甚至幫大家排解。
校長個性正直守法,以全校多數小朋友、老師的權益為考量,該怎麼做就怎麼做,以至有些同事一直無法諒解校長,現在校長要離開了,這一切的恩恩怨怨也將畫下休止符,但我一直思索著這問題到底出在那裡,她接連在任職的兩個學校興建現代化的校舍,公而忘私到幾乎沒有個人娛樂、沒有家庭生活,日日夜夜為工作賣命,怎會有人心生煩惱呢?
後來我看到一段話──『煩惱,是由於我見、我執做根本而產生的;有我見、我執做根本,就會產生了私心;因為是以自我為中心,所以觀念與想法一旦與別人不同時,就無法與人溝通,就會從自己的立場去決定要做什麼、不做什麼,而不肯以整個道場的立場去決定要做什麼或不做什麼,這就是我所的煩惱。』原來大家落到「我所」的煩惱中了,我的教室、我的學生、我的時間、我的尊嚴、我的看法、我的權益、我的地位、我的欲求、我的小孩……,數之不盡的我所擁有的我我我;由於我們都一再「錯誤」「認取」現象界的假有東西為真實,不識本來真面目,就「以假的當真」而被「我見」「我執」束縳了,不知道這是自己被自己騙了,凡所有一定非要爭個是非對錯,爭到頭來,爭得了什麼?想到父親和母親、母親和祖母、祖母和二嬸爭了一輩子,爭到最後只有兩個字:死亡,他們想要的當家權、遺產在死後什麼也沒帶走,哎!──「萬般帶不去,唯有業隨身。」。
而現前這個有覺有知會造作的我,這個我到底是什麼呢?這個我是真實的嗎?經過多年來上課的學習,方知一般人所認識的我,這個我其實只是一個複合體,「身心合體」才成就我,生命的本源如來藏(心)入住受精卵(身)時,才漸漸得以出生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識五陰,十八界──眼根、耳根、鼻根、舌根、身根、意根、色塵、聲塵、香塵、味塵、觸塵、法塵、眼識、耳識、鼻識、舌識、身識、意識。構成我的元素如此複雜,那一個才是我呢?十八界中只要有一根故障就成為殘障人士;身體的觸覺神經萎縮、壞死,人就變形了;看似堅牢卻不堅牢的色身一點都不永恒,色身是真的嗎?附著其上之識、受、想、行會是真的嗎?可是人們還是任由自己的了知、感受、想法擺布,無休止的維護由五陰十八界所衍生的我所擁有的一切,繼之滋生無窮無盡的煩惱與痛苦,沉浸在煩惱漩渦中不可自拔。
古人有一首詩:「早起忙忙直到昏,不愁生死只愁貧, 饒君使盡千條計,直至無常不稱心。」我們每天為這個必定會死、會壞的我汲汲營營,爭得你死我活,到頭來,無常來臨時,爭到的是什麼呢?
校長要離開了,要去尋找死亡的真相、尋找生命安頓之處、尋找死而無憾的生命目標,往昔的恩怨情仇將隨她在新大門所題的「明月清風」而消逝,另一場「生命真相」追尋之旅即將展開,祝福校長如願找到「生命實相」,也祈請在人生戰場打滾的朋友們停下腳步思考一下:「人生所為何來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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