船長的一生  

船長今年八十六歲,說話帶著一口濃濃的浙江鄉音,和他相處的時間久了,聽懂船長的鄉音之後,才沒有溝通上的困難。

年輕時船長就在親戚的船公司幫忙,從最基層的工作學習。船長工作認真,遇上了困境能不畏艱難地想方法處理,幾回狀況處理下來,獲得親戚的賞識,提拔而成為親信,派遣他跟隨公司重要的貨櫃航線,以確保雙方買賣的順利與獲利。

國共內戰結束,船長輾轉來到台灣,繼續他的航海工作,熟悉了海上工作,習慣了停泊一個又一個的大港口,開著貨櫃輪行走遠洋,成了他這輩子唯一的工作。船長娶妻生子,聚少離多,照顧三個兒子成長全靠太太一人獨力支撐,船長負責工作,太太負責照顧家庭教養孩子,夫妻兩人取得共識,一路走來平順,沒有太多的爭執。

么兒在滿十八歲的那一年,意外出了車禍,車禍奪走了么兒的健康,自此臥病在床,太太每日辛苦照顧么兒十幾年後,么兒最終不敵器官衰竭之危,撒手人寰,么兒的不幸,在夫妻倆人心中留下無比深痛的遺憾。

船長退休後,每日待在家中的時間突然多了起來,老年夫妻才開始朝夕相處的日子,反而讓夫妻互相都不習慣,因此「爭執」在日常生活裡經常地上演,船長夫人細細數落船長的不是,甚至將孩子車禍起因歸咎於船長,船長失去孩子的痛,只能在深夜時分暗自掉淚,一位父親藏在心深處的心酸又有誰知呢?

終究是看過大風大浪的船長,痛定思痛後,選擇體諒太太的無心之語,和兒子私下商量後,白天時間自己自動到養護中心,晚上再回家中,船長這樣處理,一方面是為避免傷了老夫老妻之間的和諧,另一方面也是不讓孝順的兒子為他掛心,船長對妻子和孩子的愛,護理師們看得最清楚。

人生無完美,世間無時無刻都在上演著。出生為人類,為了生活付出種種的辛勞;老了病痛不斷,病痛來時很容易令人急躁生氣,惹惱自己又惹惱旁人;自己已經離人類百歲壽命不遠,死亡近在眼前,自己又該如何面對死亡呢?摯愛的么兒車禍,先自己而離開人間,摯愛的別離,作父親的一樣是心痛不已;老來退休了,有時間想要彌補妻子的辛苦,反而生得一堆的怨與瞋!

人生生活裡除了這些辛苦得面對之外,難道就沒有別的了嗎?應該是有一個方法可以幫助人類,解決人類的這一些困難才是。這是船長在養護中心獨思時,常常反覆出現的一個問題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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