揮別老爸(上)  --  無語問蒼天                  

爸爸走了?爸爸不在了!爸爸──走了?!

得知爸爸辭世的噩耗,爾後與爸爸陰陽兩隔,再也不能相見?明明有過鮮活相處的歲月,經歷一生長期互動,如今呢?

戲夢人生,我們不知生從何來?爸爸走了,那裏去了?結束既是夢又如此真實、既真實又似夢的人生後,何處是您的歸程?!何處是您御下人生重擔的歸依處呢?

莊周夢蝶,不知是真是夢?是夢是真?昔日哲人早已在探討生命、生死之虛實,或許莊周夢蝶真實發生過,如今亦已惘然;雖說人生若夢,確曾真實顯現,爸爸如幻一場的人生到底源自那裏呢?……

向來喜歡探討生命的我,面對僅有的爸爸不見了,再度引發我對「無明人生」的無限探討!

世人無知,恆然在戲夢人生的舞台上粉墨登場,在戲中全力投入演出逼真,難以堪破真假,終究深陷泥濘難以自拔啊!縱然有心想突破生命重圍,也似難以掙脫冥冥之中的操控者!多想掌握一切、作主一切,卻總有許多力不從心的苦澀啊!瞻前顧後生命中處處掛著無奈的人生寫照。可不是?!

 到底生命的主宰者是誰?

從小都被教導要拜天祭地,說一切是「天公作美」的;如果老天爺是我們生命的主宰,老天爺為什麼這麼不慈悲,不幫爸爸添福添壽,長命百歲,真是枉費大家常常殺豬宰羊祭祀您啊!

老天爺為什麼不多少回饋一點給素來忠心耿耿的人呢?!這樣不是很不通情達理呢?

可是我還是很尊敬老天,因為書中說,老天是做了很多善事,累積了很多福報才能當的!我終於明白,老天爺終究無法解答我的問題,令我非常傷心、難過、落淚!

習慣性地、無奈地問蒼天?天啊!?我很困惑!不知怎麼辦?不知如何面對生命的存亡?!

有一天,腦子裏依舊縈繞著對生命的不解,百感澆愁,愁更愁,……;在紊亂思緒中,突然眼前出現一位長者向我問路,他似乎看透我的徬徨無助,以長者的關懷慰問我;看他一番好意,就簡短的告以心中的疑問。這位莊嚴無比的長者是位學習佛法很久的老參,他告訴我,龍樹菩薩說過:「諸法不從他生。」他接著解釋說我們這些有情生命,不是從某一天(神)而來,不是老天爺出生我們!不是人們所說某一造物主創造我們而有的生命,也不是父母生我們的;又告以世間人若想要長命百歲,須先從持守「五戒十善」做起……。以往讀書的年代,曾經認真學習,至今邁入花甲之年,耳熟這些名詞,但是從來不真實知解這些義涵。心裏面一直盤旋著長者的話:「諸法不從他生」,不是老天生我,也不是父母生我,父母只是一個借緣而已,那到底是誰生我的?又「五戒十善」是什麼?它為什麼會讓我們「長命百歲」呢?很想再向長者請益,多學點、清楚一點,可是從深思中回過神來,發現他已經走遠了……。我又再深陷謎團之中,想來想去仍然没有答案,生命的來龍去脈,真是令人頭痛的一樁玄案啊!

唉!多少生死、無量無數的眼淚與心痛,無解的人生,不能再想了,縱使賠了滿頭白髮仍是無解!據葬儀社告知:台北縣市,平均一個月約有3、4千人往生,可是又有幾個人真實知道他們至親的去處?家家戶戶都是依俗辦家祭、公祭類的追悼會,事過境遷,又各自歸位,返回紅塵中朝九晚五,當時椎心刺骨分離的悲痛,隨著歲月銷蝕,也逐漸煙消雲散,根本無法回頭追憶,不知如何探討生命的源頭與最終歸屬。

以今日之尖端科技,縱能搭上太空梭飛上九霄雲外,也不知要飛到那裏尋覓爸爸一絲一毫的蹤跡?眼前唯一與爸爸相關聯的,僅僅是罋內的一小把骨灰。幾十個寒暑,扮演辛苦的父親角色,如今只換來一小撮的骨灰!人一生的終點,邁向如此卑微的份量。讓兒女們何以寄情思念?又更如何堪慰相處近60年的老父親呢?

親眼目睹老爸遺體在1200度高溫下瞬間化為烏有,一生親情濃縮為眼前的骨灰罐,算是父親留給我們的信物,以及未來家人再度團圓的媒介,……一甲子世間天倫之情洶湧澎湃,… … 兄弟姊妹們對老爸至情至性的骨肉深情難割難捨!

這次,親身經歷活生生的爸爸不見了,他何曾願意消失而捨離我們?雙方分明不肯、不捨、不願,而事實擺在眼前,縱使能叱吒一生的風雲人生,畢竟得面對無常而歸向苦滅!

在現象界中根本找不到可依憑的恒存,世間的一切現象、感受及能感受的自己終將壞滅趨向空無。然而,若果真「世人體悟一切是空無一物」的話,何以當初六祖惠能說:「本來無一物,何處惹塵埃」,竟被已悟得生命實相的五祖判為未悟,且指斥此說是落入「空無的頑空」。可見,生命的源頭應該終究不空!

如同一位朋友說過:「佛法修行難就難在,當您說『有』時,禪師就說『「空』,當您說『空』時,禪師又說『有』,要能領悟『真空妙有』真的不容易啊!」

  

且不論爸爸有沒有體悟到真空妙有,人活在世間,呼出一口氣,沒有入息,再也無法吸入下一口氣時,就是人間所說的「死亡」,立即陰陽兩隔!這是弟媳守著父親,目睹爸爸斷氣過程的心得,真是生死就在一口氣之間哪!的確是古諺所謂「人爭一口氣」呢!

問題是,生而為人,我們要爭哪口氣呢? 

爭取世間人所謂出人頭地、光宗耀祖的揚眉吐氣? 

不是的,這些只能讓人日子過得「日夜辛勤俗世爭」,你爭我爭太累人了!有誰心甘情願的日夜辛勞?但是,看到親人一個接著一個離我而去,觸動了我的思惟,致使我很想爭得的一口氣── 

「很想知道到底『我們死了歸向何處?』還有『我們究竟是從那裏來的?』」 

有誰知道這個秘密,能慈悲的告訴我嗎?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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