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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

有限的個人難以全然擺脫「物種偏見」,而業者計畫性的「遮蓋」卻能直接影響人們忽略豬、雞等經濟動物的受苦,心安理得地享用食品工業所提供的大量的肉品。無怪乎,披頭四主唱,保羅・麥卡尼有一句眾所周知的名言——「如果屠宰場有玻璃牆,每個人都將是素食主義者。」

文:林欽傑

屠宰場的奴隸[1]:從「物種主義」到「物種偏見」

如果要為彼得・辛格的《動物解放》這本書,下一個關鍵字,學者鄭麗榕表示,那無疑會是:「物種主義」。這一冊四十多年前的論著,至今仍為動物保護運動者奉為重要的經典,其行動哲學的核心理念與遊說策略,便是來自破除物種歧視、消解人類中心主義的概念,主張對能夠感知痛苦的動物,投以利益平等的考量。

2016年辛格教授受邀來台演講,他在物種主義的基礎之上,再行提出「物種偏見」的概念,也就是:人類僅偏愛特定的動物,對其他的動物則置若罔聞;他對聽講者提問:「狗、貓、豬、雞,你該關心誰?」進而,他舉出數據說明絕大多數的「痛苦在哪裡」:現今死亡數量最多的受苦動物,不在科學研究或流浪的街頭,而是在與我們日常生活息息相關的食品工業網絡當中[2]。

看不見的動物「受虐景象」

但是,在工業化、大量生產的技藝已臻化境之際,我們的生活周遭,已很難看到活生生的豬、雞等經濟動物,我們只吃過豬肉,卻未必看過豬走路,更絕少有機會目睹豬隻如何屠宰、加工、最後製成食材販售。學者李鑑慧曾在日前撰文分析動物保護運動的起源,論及人與動物之間的「痛苦貼近」(painful proximity)與動物「受虐景象」之「被看見」,是為十九世紀牽引運動開展的一項重要驅力;相應的,她引介「遮蓋」為文明化歷程特質的論點,說明二十一世紀的今日,諸如屠宰場等剝削動物、令人羞赧的場域,已被有計畫地安置於眾人的目光之外[3]。

也許,有限的個人難以全然擺脫「物種偏見」,而業者計畫性的「遮蓋」卻能直接影響人們忽略豬、雞等經濟動物的受苦,心安理得地享用食品工業所提供的大量的肉品。無怪乎,披頭四主唱,保羅・麥卡尼(Paul McCartney)有一句眾所周知的名言——「如果屠宰場有玻璃牆,每個人都將是素食主義者。」而辛格教授於前年的演講也不厭其煩地提醒:關心這些被隱藏、且蒙受鉅大苦難的經濟動物。

閹雞:對雞隻活體直接以器械穿刺、伸入、抽拉、移除雞隻的睪丸

我們回頭審視《動物解放》的倡議:「瞭解你吃的肉、蛋的出處與來源」、「不吃受苦的動物」。這些建議於今日的台灣社會似乎依然適用,我們來看看閹雞的例子:餐桌上,你可能會聽到媽媽說:「這是閹雞誒,肉質肥嫩,很貴喔,快點吃吧!」閹雞是傳統飼養雞隻的一種方法,飼養者認為失去生殖器官的雞隻,性情穩定,容易飼養成肥大多肉的產品。然而,人們可知道閹雞的過程,是對雞隻活體直接以器械穿刺、伸入、抽拉、移除雞隻的睪丸嗎?技術高超的師傅或許成功率高,但技術不佳的學徒常會有拉斷血管,導致大出血的情形發生,據一位畜牧科系的學生所言:操作失敗的時候,你只能抱著雞,看著雞血汩汩地流洩,這隻雞只有死路一條。如果穿刺的傷口太大,便以文具用訂書機直接釘定「縫合」,一位現任技職學校的老師這麼說。

閹雞的過程折損率高,手法粗糙,只為滿足人類的口慾。然而,一位擁有50多年經驗的閹雞師傅,他傳承了父祖四代的閹雞技術,感嘆老一輩都上了年紀,年輕人又不願意學,很擔心技術就這麼失傳了[4]。啊!這是物種主義制約的思考,完全人類中心主義的想像,所幸新一代的學子不再承接。瞭解閹雞如何而來,就讓殘忍的閹雞技術停格在過往的時空吧!

同樣在台灣,也有排除物種主義制約的例子,食二糧友雞生活教育基地執行長楊環靜老師,她「從同情格子籠蛋雞的慘況,找尋替代的雞蛋來源,進而親身飼養蛋雞、觀察蛋雞行為,思索如何改善蛋雞的處境,最後開創符合友善環境理念,並串連雞與人類老年化社會。」[5]筆者與楊老師曾經有關於閹雞的對話,她曾在家衛所上課時,有機會親眼看見閹雞的過程,她說:「若沒有那段經歷,我想……我還是在旅行吧!」目睹動物受苦的景況,更堅定楊老師為動物付出,並推動友雞生活的理念。

 

看見「屠畜場」

時空拉回至二十世紀初,有「台灣議會之父」美稱的林獻堂先生,在〈環球遊記〉中記錄參訪美國芝加哥屠宰場的經過:「……迨至監督者指揮諸工人將送入屠畜場,鞭子吧吧之聲與叱咤之聲相和,諸畜始驚懼,牛之鳴聲,羊之啼聲,豬之叫聲一時競作,悲慘景象,真難以筆墨形容。……刀入豚脛,血出如噴,工人自首至足,紅雨傾盆而下,其悲鳴之聲,令人目不忍視,耳不忍聞。……余自觀此殺戮之後,旬日不敢食牛羊之肉。[6]……」

灌園先生於1928年停駐美國芝加哥,參訪當地的屠宰場,當時雖然已有代表現代化文明的電氣輸送設備輔助,但是,屠宰的過程仍然十分血腥,動物慘叫聲不絕。事後,先生竟有幾天不敢吃肉。

在面對日本殖民統治與文明化、現代化的時勢潮流之間,當時台灣的知識份子心中常存著欲拒還迎的矛盾心情;但是對於剝削動物與殘忍的對待方式,毫無疑問的會有所不安不忍,並深深感染動物受苦的哀傷;最後,先生還對文明譏諷地說:「近世之文明國,皆以人為機器,且以人為機器之奴隸者也。[7]」

掀開「遮蓋」,瞭解我們的食物來源

今日是一個工業化發展已極的社會,除了新技術的開發之外,業者無不在大量生產與縮節成本的課題上努力,相信這正是工業化造成殘忍與痛苦的源頭;是否正如灌園先生所言,我們已經成為食品工業的奴隸,只能默默的接受它在「遮蓋」的某處生產的殘忍食物嗎?

不!我們要破除物種主義與物種偏見,掀開「遮蓋」,瞭解我們的食物來源,減少食用受苦動物,朝向簡約的蔬食生活。

註釋

[1] 日治時期,台灣人對屠宰場的稱呼。

[2] 關懷生命協會,〈「狗貓豬雞你該關心誰」Peter Singer教授專題演講摘要〉,2016.08.24,瀏覽日期:2017.09.20。

[3] 李鑑慧,〈動物之剝削與利用隨著時代而隱蔽,難道這就是「文明化歷程」?〉,《關鍵評論》網站,2017.07.15,瀏覽日期:2017.09.20。

[4] 參見Youtube網站,TVBS NEWS〈【TVBS】閹雞好飼養 肉質肥嫩 技術卻面臨失傳〉,2016.10.05,瀏覽日期:2017.09.20。

[5] 關懷生命協會,〈食二糧教育基地參訪〉,2017.09.11,瀏覽日期:2017.09.20。

[6] 林獻堂,〈芝加哥屠畜場〉《林獻堂先生紀念集——遺著》(台北市:海峽學術出版社,2005 .12.25),頁172-173。首刊於〈美國見聞錄:芝加哥屠畜場〉,〈環球遊記〉(一四一),《台灣新民報》,昭和六年(1931)七月十八日,第三百七十三號,九版。

[7] 林獻堂,〈芝加哥屠畜場〉《林獻堂先生紀念集——遺著》(台北市:海峽學術出版社,2005 .12.25),頁173。

本文經關懷生命協會授權轉載,原文刊載於此

責任編輯:潘柏翰
核稿編輯:翁世航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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